陆兴华192 正在到来的世界主义民主

正在到来的世界主义民主

发布时间:2006-11-24 1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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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正在到来的世界主义民主

本章讨论到的主要内容是:(一)什么是他者、好客政治和友爱政治?(二)主权、暴力与残酷之间的关系如何表现于民族国家内的政治和国际政治中?(三)正在到来的中国民主与正在到来的世界民主之间的关系;(四)在这种正在到来的世界主义民主里,中国人应如何与欧洲、美国或西方谈判出共同的未来政治认同框架?


§6.1 他者政治、好客政治和友爱政治

德里达的关于他者政治、好客政治或友爱政治的哲学,主要论及西方如何来吸纳其异质的和危险的他者这一主题,最终涉及西方应如何通过捐赠和放弃,来与第三、四世界对冲和汇合,也涉及如何在单语个人之间达到算术、比例平等下的世界民主等世界主义关怀。

在《什么样的明天……?》(2001年)中,德里达说,无限制地向他者打开边界,让人不受限制地到家里来,是会有病态的后果(des effects pervers)的。我们仍必须有国界,要有护照,等等。我们只是要准备好,去打开国界。这,照我们现在的眼光理解,是开放国界,任难民和偷渡者任意从第三、四世界流动到富裕国家,好象是过分了。但是,在正在到来的世界民主里,以那时的眼光看,这将是一种必须完成的责任,是欧洲和西方在新的世界主义政治里自我拯救和自我解放的一部分--向全球化中不断涌现出来的新的他者开放,接纳他们,将他们当主人,欧洲人主动将自己当成他们的客人。这就是世界主义个人之间将要到来的好客政治或友爱政治--这种政治是复数的,不仅仅只是西方和欧洲对其他者的友爱政治,而是同时包含了各种互动政治的。

在将要到来的世界政治里,或,如果欧洲人承诺自己的责任,或欧洲懂得自己的命运,西方或欧洲就注定将半推半就地开放自己,使新的他者不断到来,让他者来救赎自己。这在今天虽还不能成为现实的政治考虑,但至少必须成为我们现在讨论世界主义政治的一个预设了。

德里达这里的说话,有一点老好人的态度,给自己的话留了两种解释的可能,可能他怕自己的话马上被转译进公共政治话语,怕别人拔高他的意思,被现实政治的玩家歪曲。他先是在哲学这种批判空间里无畏地说出和讨论这种他者政治的,一滑到实际政治领域,他说话时,就如履薄冰起来。

他在面对公众的那些访谈中说到,无条件的好客,也是有问题的,被邀的他者是与硬闯进来的他者不一样的。现在的民族国家里所能容忍的,只能是对被邀的他者或到来者,只能先对他们好客。德里达充分考虑到他是在媒体里说话,是直接面对公众,所以,不敢把话说到哲学中去,是将自己放在政客们用的讨论话语的频道上。其实,德里达在这本书的其余部分,别的书里,甚至那部关于他的电影里(那是在哲学这一批判空间里说了),他都说到,被邀的他者,就算不上是他者了,因为是我们请他们来的了,就不是对我们成问题的他者了。难民和偷渡者总是不邀自到,让我们难办地到来的。他者总是不邀自到,才成为他者,最使我们困难的他者,才是真正的他者,才是真正考验我们的友爱政治。“好客总只能是诗意的”,〖《论好客》,1997年,107〗德里达这不是说,好客只能停留在诗意上,而是说,要拿出诗意,诗意地行动时,我们才能去好客,一以现实政治为讨论目标,我们还谈什么好客!

我们或可从另一角度理解这一立场:欧洲必须主动去邀请它的他者。所有到来者,和将要到来者,都先成为它所邀请者,而这些他者反正总也会不邀自到的。总有一天,欧洲自己会愿意主动开放边界,欢迎一切他者的到来。没有这种世界主义政治眼光,许多的事,现在都是无法展开讨论的。这种开放政治的立场,不光使那种世界主义政治在未来真正到来,而且也是我们当前政治所必需的讨论空间。先有这种眼光,我们才能以开放的胸怀,来做我们的关于未来世界民主的政治哲学讨论。

在《什么样的明天…?》的这一段话的稍前部分,他刚讨论过“共和式的普遍性’(l’universalité republicaine)”。正是在这种共和式的普遍性里,他认为,在这种每种文化都得到平等对待的状态下,全人类才“照着某种生态和经济生活到一起”。〖《什么样的明天…?》,同上,48页;另见《如何生活到一起?》,Albin Michel, Jean Halpérin  Nelly Hansson编,2001年,121页〗预设了这种共和的普遍性,西方与它的他者,才有可能在新的世界主义政治里生活到一起,或才有可能开始讨论这一可能。欧洲打开边界,欧洲无边界后,世界处在联邦式的普遍民主和正义中,在各共同体之上,将汇合成一个更有力的共同体。〖《什么样的明天……?》,同上,49页〗在这之后,他又说到主权(权利、权力或强力)与无条件性(非权力的正义)之间的不可能、却仍不可或缺的联系。在这种不可能中求可能,勇敢面对新世界政治中的深渊般的正义,正是解构本身。西方与它的他者之间,是一种解构关系;它们之间的政治,也是一种解构。中国的未来民主由于世界的未来民主的不定,而未有着落,西方民主要等印度和中国的未来民主先算术民主式摆平自己,又摆平其余的世界之后,才有落定,世界历史在我们时代的这种瘫痪状态,正是解构本身!不是我们去解构,而是我们先落到这样一种解构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