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对方的语境,使自己为难、押为人质、流亡地来翻译。个人的全球困境原就是他者的命运

走到对方的语境,使自己为难、押为人质、流亡地来翻译。个人的全球困境原就是他者的命运

发布时间:2011-01-2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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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者的单语主义”的意思是:一个人在其母语里也是一个他者;我的母语失去了我;我像个没娘的孩子拼命要回到它那里;我总是缺,因为她什么都有,我缺的全都在她那里。我只有一种语言。而且它还不是我的。我被关在母语里,什么都要被它翻译;哪怕是说我的母语的人,也要被它内译。我于是落进这样一种困境里:我只说一种语言;我从来不只是说一种语言。

德里达说:我与法语的关系是官能症式的。我在法语外无所适从。只有从我这一边主动加强来自法语的抵抗,强调我的法语的纯洁,我对于其它语言的习语的运用,才最到位。法语的存在,就是对于翻译的无情的抵抗,哪怕是对内译----翻译给另外一个说法语者听---的抵抗。在母语里,一切都无法翻译,一切又好象都可被翻译,我被卡在这种单语主义处境中了(《他者的单语主义》,第4节)。

印欧语系下的各语言的相互学习中,我们能观察到,比如说,一个英国人学德语时,是先会将一些德语单词查出来,马上弄清它们在英语里是什么意思。这时,这些德语单词是被当作英语单词(!)来看、来释义的。我们知道,只有当一个说英语的人熟练到已能够在德语上下文里来弄明白这些单词是什么意思时,而且感到是跳出这个德语上下文是无法转述的时,他才是将德语学“到家”了。Michael Gelvin《评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North Illinois Unioversity Press,1989年,41页)

“到家”的意思是:通过滞留于德语之中,流浪到母语之外,被拔了锚。

几乎可以说,学外语等于是在自己的语言里写诗一样的,不是要用熟和熟用,而是找到来自汉语的抵抗,与自己的语言去生分,是要作为他者逃避到别的语言中。

马克思认为,落入全球文化大转盘中的人类能够从这样的学外语阶段走出来,最终是能将一种普遍语言说得不带口音的,不带口音的意思就是:不再执着于自己的母语里的转译,而是愿意主动跳出自己的母语,进到他者的语言上下文中去释义。历史学家查克帕蒂则认为,人类将永远陷于这种翻译的丑闻里不能自拔。他认为这反而是好的:用自身山寨的翻译,在西方人准确而同质的历史里读出裂缝来。而且这反而能保证丰富的异质性被不断带进来。未来是各小历史对于那个普遍大历史的一次次重写(那个普遍大历史本来是一个公式,只是被启蒙时代的欧洲人先兑换进资本逻辑;被西方人篡夺、用资本逻辑做成混凝土的历史是,是历史1,而各民族、各个他者不断带进去的是历史2)。
德里达与上面的两种态度不同:单语他者的矛盾的双重处境,使得翻译成为一种好客式友爱:走到对方的语境里,使自己为难、将自己押为人质地、流亡地来翻译。这种个人的全球困境,原来是他者的命运,是适得其所。